永日小品

ebook 追憶平淡雋永的春日白晝

By (日)夏目漱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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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日

我吃了年糕雜煮,回到書房,不一會兒來了三四個人,都是年輕人,其中一個穿著長禮服。不知是否因為穿不習慣,他好像特別小心,怕損傷禮服的面料。其他人都穿著和服,而且都是平常的便裝,一點兒也沒有新年的節日氣息。這夥人一看到穿長禮服的,便每人都說了一聲,呀啊——呀!這證明大家都很驚訝。我也最後說了一聲:「呀!」

長禮服拿出白色手帕,多此一舉地擦了擦臉。然後,不停地喝著屠蘇酒。其餘的傢伙們也忙著夾菜吃。就在這時,虛子坐車來了。他穿著黑色和服外套,衣服上還有黑色家徽,衣著極為傳統。我問道:「你穿這種帶黑色家徽的和服,是因為要演能樂劇吧。」虛子答道:「對,是啊。」然後,他又說:「那我們唱一曲吧。」我回應道:「可以,那就唱吧。」

於是,我們倆唱了一曲《東北》。這曲子我在很久以前只學過一點兒,幾乎沒有複習,所以,多處唱得甚是含糊。而且,連我自己都覺得我這嗓子不怎麼樣。好不容易唱完了,那夥年輕聽眾,異口同聲地說我唱得不好。其中,那穿長禮服的說:「你的聲音顫顫巍巍的。」這些傢伙本來連最基礎的謠曲常識都不懂,所以我原以為他們很難分出虛子和我唱功的高低。然而,被他們這麼一批評,我也不得不承認我是外行,唱不好也是當然。於是連反駁他們胡說的勇氣也沒有了。

貓之墓

「真是沒辦法。它腸胃不好吧。拿些寶丹什麼的,化在水裡給它喝吧。」我說道。

妻什麼也沒說。過了兩三天,我問:「給它喝寶丹了嗎?」妻便回答:「給它喝也沒用,它不張嘴。」然後又說,「一給它吃魚骨,它就吐。」我一邊看書,一邊有些嚴厲地斥責道:「那就不給它吃嘛!」

貓只要不吐,便會依然如故溫順地躺著。這幾日,它安靜地蜷縮著身體,彷彿只有支撐著自己身體的檐廊可以依靠。蹲伏的樣子真是極為萎靡。目光也漸漸有了變化。開始的時候,在它看近處的目光裡,彷彿映出遠遠的事物,在悄然沮喪之中還有幾分沉著鎮定。然而,漸漸地卻變得奇怪起來,眼色漸漸消沉下去,彷彿日落時劃過天空的微弱閃電。只是我沒有管它。妻好像也沒有記掛它。孩子們當然連貓的存在都忘記了。

蒙娜麗莎

說是調查資料,一半都是抄寫,並不需要特別注意。於是過了一會兒,他又抬起頭看著畫。還是覺得她的嘴角意味深長。然而,她卻非常鎮靜。細長的單眼皮裡,一雙寧靜的眼眸俯視著屋子。井深又面對桌子工作起來了。

那一晚,井深看了好多遍這幅畫。然後,不知為何,開始覺得妻的評價很有道理。但是,到了第二天,卻是一副並非如此的表情去官廳上班了。四點左右回家一看,昨晚的畫正面朝上地放在桌子上。聽說,午後不久,它突然從窗楣上掉落了。怪不得玻璃被摔得粉碎。井深轉過畫,看畫框的背面。昨夜穿繩子的環不知為何脫落了。井深順便打開畫框,又看看畫的背面。這時,從畫的背面掉出來一張折成四折的洋紙。打開一看,用墨水寫著一段奇怪的話。

永日小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