退伍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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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y 周林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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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六點整,「起床號」驟然響起,沉睡的周飛迅速抓過床頭的手機,按下結束鍵,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凌雁,然後輕輕地翻身起床。

六點半,穿著短褲背心的周飛和小區大門保安打完招呼,呼嘯著沖出「聽濤築」。這是2008年冬季的海濱,四季如春的深圳,清晨也已經有了幾多寒意。

和往常一樣,周飛沿著兩千米的海灘跑了一個來回。但這一次,他沒有急著回家,而是站在自家樓前那個巨大的岩石下,迎著海風,抱臂沉思。

「軍號已經吹響,沖吧兄弟!攻城掠池,一往無前......」耳畔再次響起好兄弟岳文平的離別贈言,這句話,伴隨了周飛十年,也改變了他的一生。

每天早上八點,「楚格集團」會議室裡,都會準時響起軍號聲,接著軍歌嘹亮,所有集團總部員工都會引亢高歌。這是集團成立兩年多來,每天晨會必不可少的節目。只要沒有特殊情況,周飛都會準時參加,並親自指揮員工們高唱軍歌。這裡的員工超過七成都是復轉軍人,他們在公司内部按連編制,中層幹部全部叫做排長,比如營銷部叫做尖刀排,財務部經理被人習慣性地稱作「司務長」......往下,則是清一色的班長。沒有兵,即使是新招進來的實習生。他希望自己的員工們至少都能像班長一樣,能獨當一面......

沙灘上晨起鍛鍊的人越來越多,站在半山腰的周飛俯瞰大海,突然有種君臨天下的感覺,這種感覺讓他眩暈,他很享受也很迷戀這種感覺。公司不過三年的時間,取得了別人也許窮其一生也得不到的成就,而這,才僅僅只是開始。彈指一揮間,退役整整十年了,一夢十年,只有他自己知道,今天的一切是多麼的來之不易,是多麼的漫長而跌宕。誰又能想到,當初為了生計,有過一段並不光彩的經歷,然後幾乎是逃離家鄉的大兵周飛,這麼快就以一種無比榮耀的方式,重歸故里呢?

思緒劃過,抬眼望著遙遠的海平面,那邊並不是他的家鄉,而他總喜歡把遙遠的地方想像成自己的家鄉。那個偏僻的小城裡有他至真至愛的父老鄉親、有他那位已經滿頭白髮卻一直捨不得離開家鄉的老父親;還有在家鄉老屋對面的青山中安息著的天堂裡的母親......又想家了,周飛趕緊將思緒拉回,輕輕地吸了吸鼻子,轉身上樓。

今天,注定是周飛無法平靜的一天。再過幾個小時,他就將踏上家鄉的土地,簽署一項重大的合作協議。集團公司與天江市城東區人民政府各出資一半,成立「天江楚格食品大市場」,從而正式宣布「楚格集團」轉移戰場,進軍家鄉的農產品市場。

周飛是幸運的,七月份果斷地改變了經營策略,關了旗下的多家生產外貿產品的OEM工廠,保留了核心的環保型包裝材料事業群,然後又來了一個三百六十度大轉型,將公司主力業務放在農產品深加工和綠色食品的開發上。事實證明,周飛的決策是對的,但幾個月後金融危機來襲,他卻能獨善其身,並且在別人苦苦捱冬時,漂亮地將自己的事業推向了另一個高峰。

確定要簽合作協議時,程胖子不無忌妒地對周飛說:「你小子誤打誤撞,走了狗屎運了!」

周飛一笑而過,只要他自己清楚,這一切都應歸功於自己的頭腦時刻保持著清醒,還有,母親的保佑和家人的支持。

早上九點鐘,一輛黑色的國產吉普車駛出「聽濤築」,拐上濱海大道,一路狂飚。周飛親自駕車,凌雁拿著一本時尚雜誌閉著眼睛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,音響裡傳出那首順子經典的老歌——回家......

退伍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