寄居在貝殼裡的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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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y 黃興主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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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時候,家裡曾養了幾十頭綿羊。人們一直以為綿羊性情溫和,容易管理,其實不然,綿羊也很淘氣,也很凶悍。牧羊人一旦疏忽,它們就會跑到田裡去偷吃莊稼。

有一年夏天,恰逢父親有事,讓我替他把羊群趕到村外的草甸裡。那天早晨,羊群一出村子,我就傻眼了:從我家到野外的草甸,必須經過一條兩百多米的狹長通道。通道狹窄得只能透過兩輛馬車,而兩邊都是剛拔節的玉米。趕著幾十頭羊,從這裡透過,談何容易。但是沒有別的辦法,我只能硬著頭皮把羊群趕過去。

我小心地驅趕著羊群,緩緩前行,但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:走在最前面的那只公羊忽然離開羊群,撒腿朝旁邊的玉米地衝了過去。接下來,可怕的情景出現了,在它的帶領下,跟在它後面的十幾隻羊也跟著衝了過去。我跑上前去,揮著鞭子,努力把那些羊驅趕了出來。剛剛鬆了口氣,一回頭卻發現後面的羊又亂成一團,也跑進了玉米地。於是,我又跑到後面。就這樣,我和一群羊較上了勁,我邊呼喊著邊前後奔跑,直到汗流浃背,鞭子打得不知去向,才艱難地把羊群趕出這個狹長地帶,進入寬闊的草甸裡。

這時,我才感覺到被玉米葉割劃過的臉,竟如火燒般疼痛,而身上的襯衫,也被染成一片片綠色。那一刻,我對這群羊恨之入骨,恨不得把它們全部殺]

掉。但是我忽然想到了父親,父親每天放羊都要經過那裡,他是怎樣過來的呢?

太陽快落山時,父親來接我了。看到我狼狽的樣子,父親很驚訝。我一臉委屈,坐在草地上哭了起來,向他訴說著早上的情形。父親卻笑了。

回家的時候,父親讓我在羊群後面跟著,而他自己則走在羊群前面。進入那條狹窄通道時,我的心又懸了起來。果然,走在最前面的那頭公羊又起了異樣,忽然斜竄出去。但父親正盯著它呢。父親的鞭子比它更快,兩聲鞭響。它又老老實實地回到正路上了。而其他的羊見狀,也都老老實實地跟著它向前走。後來,那頭公羊有好幾次想進玉米地,都挨了父親的鞭子。就這樣,一群羊被順利地趕回了家。

那天晚上,我問父親,為什麼羊那麼怕你,難道羊也懂得欺侮小孩?父親笑著說,羊分不出大人還是小孩,但羊有一點與人是相同的:每群羊裡都有一只特殊的羊,這隻羊叫做領頭羊,它是整個羊群的核心,所有的羊都要跟著它走,看它的眼色行事。羊群很大,你根本不可能把每一隻羊都照顧到。但是,如果你能管住領頭的那隻羊,就管住了整群羊。不懂這個道理的人,放幾隻羊都會很累,而只要抓住了羊群的核心,放幾百頭羊也不成問題。

為人處世亦同放羊:如果事無巨細,都去抓起,那麼事情不但不會辦好,反而會變得一塌糊塗;只有抓住了事情的核心和關鍵,才會事半功倍,獲取勝利。

寄居在貝殼裡的海